在没有现代医学的清代,刀子匠采用的几种土方法是:
1. 手术房间严格密封。
作用:虽然没有采用现代的室内消毒方式,但这的确极大降低了术后感染可能。
2. 患处敷猪苦胆。实际上这没有“药效”,但是胆汁的高度酸碱度可杀菌,且粘稠的胆汁和血液混合加速结痂,减少出血时间。毕竟有动脉,血管也没缝合。
3. 患处撒草木灰。草木灰的吸水性可以吸走排泄物和血污,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消毒。草木灰经过充分燃烧反而不会带有细菌。但这仅限于刚经过充分燃烧后搁置不久且未受污染的草木灰。
4. 迅速从残端插入鹅毛根。术后局部肯定会出现组织水肿,进而挤压尿路,且尿路在炎症作用下会导致尿道壁增厚。古代的说法是“长实了”,实际上是严重的尿路狭窄。即使现代切除外阴茎手术,也同样面临这个严重问题。古代解决方法是鹅毛根插入,现代是用开尿路器,都很痛苦,但是后者因为消毒到位基本没有危险。
以上是从现代医学角度看,当时经验总结出确实有作用的几条。那么当时没解决的几个问题呢?
感染。没有抗生素和现代的消毒方式,感染是致死的主要原因。同时上述使用的猪苦胆等也会加剧感染。细菌会随着毛细血管入侵整个下泌尿系统和组织,类似脚气的“丹毒”。这会带来排尿能力下降,尿动力不足,尿频尿急尿不净,以及感染带来的异味甚至恶臭。当炎症没有好全,太监们就会长期患有慢性尿路感染甚至膀胱炎,如果到了肾脏则是肾炎尿毒症,就离死不远了。
创面开放。现代手术做这个是必须缝合的,虽然阴茎横截面不至于“碗大的疤”,但实际不小的。所以这种手术未成年人反而存活率更高。而且由于当时的规定,刀子匠都是宁深勿浅,遇到钱没给够的,管切不管活更是如此(实际上我们知道只要将体内残存海绵体剥离即可)。同时如果不缝合,会阴部原本仅仅包裹尿路的结缔组织会松散开,结果就是排尿“使不上劲”,也就是尿动力不足。有输尿管结石的人应该有所体会(输尿管结石发作引起急腹症时,会阴部肌肉痉挛无法用力)。同时开放性创面严重损毁局部神经末梢,会导致尿感知失灵,也就是说,你感觉不到自己在尿尿。所以太监们有时候尿意来了,可能是到了已经憋不住的才感觉到,等脱了裤子,晚了,已经尿了。再者,会导致漏尿,因为尿口是开放的。这个开放的尿口也极易导致细菌等微生物入侵,因此太监们几乎一辈子和尿路感染作斗争,也大都死于相关疾病。
排尿口位置太靠前。从解剖学角度,我们知道,男性的尿道比女性长,而且阴茎横截面靠前,比女性距离肛门的位置更远。别小看这一点距离,这会给排尿带来巨大的麻烦。即使和女性一样是蹲着,因为喷洒位置太靠前,尿液通常更容易洒裤腿上,甚至顺着会阴流到屁股上。坐便则更加麻烦,几乎一定会尿到马桶圈上。这一点几乎不见任何文献提,只有做过这个手术的人才感同身受。所以现代医学出于治疗目的的阴茎全切术,一定会改为会阴造口,不可能原地保留出水口的。
尿动力不足会引起严重的问题,第一,蹲着的时候使不上劲,尿不净。尿路长期残存尿液会引起细菌性尿路感染,引起尿路疼痛、下身恶臭。反复感染导致的尿路增生会让人痛不欲生。第二,进一步,膀胱炎会导致膀胱纤维化,失去弹性,膀胱容尿量急剧缩小60%甚至更多。因此,太监们反而要经常小便,因为憋不住。
粗暴的横截面切除和反复插入过硬、未经消毒和润滑的“管子”(通常是鹅毛、白腊针和麦秸杆),会损伤尿道内壁,而尿道内壁损伤后会出现增生(即瘢痕组织),这些组织会让尿道变窄、变弯曲,从而增加尿阻力。而太监们为了“疏通”又不得不再次使用上述材质插入。这些都导致了严重的尿潴留。清末洋医生的笔记大都记载了这个问题。甚至协和医学院创办人德国医生科龄最初就是被一位太监找到,并成功治疗了让这个太监痛不欲生的尿潴留(其实就是润滑、导尿、消炎),然后在太监圈内一跃成名。找他治疗的太监络绎不绝,以至于后来慈禧身边红人李莲英也找上门。因为这层关系,李莲英也在慈禧面前为科龄说好话,让科龄在北京创办医学院的想法得到慈禧的批准和支持,这才有了后来的协和医学院。